左右,璇甄晓得她所想。
璇甄瞧着她,卸力躺下,抬眸望向那一轮明月。
她晓得铭胤时常折腾人,她也该受着。可某些时刻的反复无常折腾的并非旁人,而是她自己,所求不清,所做不明。问清她要何物后,自己大可接手,她只需听令于自己便好。这段时间内二人将会有彻底的安宁,而铭胤也乖得出奇。
“这三年是为何?”她问。
在青轩三年,几近于一事未成。
“累了。”便是这般问题,铭胤在此时也答得利索,当真听话。
“又累又烦。”她还补充,那莫测而内敛的魔族新主在此刻清晰易懂,将自己尽数剖给她看。
“时而烦你,时而烦自己,更多时烦族里那群废物。”她语气中的情绪不加掩饰,前二者带着些惘然,说到最后尽是厌弃,“一群蠢货。”
“蠢得没边。”璇甄应了最后一句,她这面目当真适合说这般嫌弃人的话。
“我想趴你身上。”铭胤被她揽在身侧,与她一同躺着,此时道。
“上。”璇甄应允后,铭胤身一翻,才上去。璇甄揽着她的腰,夸:“乖。”
铭胤得了夸,在她颈间蹭,又问:“能睡么?”
“睡罢。”
她这才合眼,也不管身下人是否舒适,沉沉睡去。
既已得了璇甄应允能趴在她身上,她做就是,无需考虑旁的。
为何会如此?意识逐渐模糊时,她遥遥想起,时光太久远,只可用“遥遥”来讲。
她那次只贪了省心,告诉璇甄自己要做什么,璇甄替她思虑了,她却并未放弃自己的想法,行事前未过问璇甄,而璇甄的思虑也未全数告诉她。那次险些酿成大祸,璇甄背后一道极深的疤便是因此而来。
自那之后,她每次言明所求后,便彻底放弃了思考,都交给璇甄罢。她做什么都会去征得璇甄应允,也都需征得她应允。而璇甄作何,她无需管,听命即可。
其中潜藏的信任与默契生于罅隙,如那岩中之花,她二人之间横亘着永不可逾越的沟壑,本不可共存,如今竟走到了这地步。
是因世事无常,又有经年不可数的时光教那无常变了质,竟生出这般奇异之花。
18天渡川
七百一十四年前。
那时清虚门内渡劫期往上的大能有三位,稳立当世第一大宗之居。其中一位入了大乘,距传说中的归一仅有一步之遥,余下二位皆是渡劫。
大乘仙人久不见世,渡劫的仙人中一位守着掌门之位,教外人不可进犯。传闻余下那位渡劫修士比掌门修为要高,不过一心向道,对俗世未有留恋。
这位仙人名唤玄真,闻说十年前她罕见地收了位徒,当真是生平头一遭,外人不晓得多艳羡这位师妹——白素。白素此前也觉自己何其幸运,能得玄真长老赏识,直至今日。
玄真殿中,白素身形小便罢,此刻那不堪一折的身上却染了层血,红艳艳铺在身下。
观其腹部,竟被开了一道口子,要知丹田乃是修士的命脉,灵根、金丹皆汇于此处。
那温软的面容刻满惊恐与痛苦,她发不出声,唯有用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看向身前人,看向她最敬爱的师尊。
玄真面容颇为凌厉,彷如出了鞘的剑,白素瞧着她亲手取出自己的灵根,才晓得她这师尊何止面容凌冽,心亦是冷的。
怎能剖出她的灵根?怎舍得就此断送她的一生?
分明昨日还授她心决。
境界压制下她不得动弹,唯有生生看着那泛着金光的灵根被剖出,她几欲昏厥。
灵根彻底离体的那一刻,她想,怨不得师尊往日不曾与我言笑,我还只当她不喜言语,竟是为了这灵根才收的我。应当会被灭口。她又想。
灭顶的恐慌之下,思绪反倒异常清晰。
她一金丹修士,如何能从渡劫仙人手中逃脱?反抗的念头无从升起,她心有戚戚,彭的一声倒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