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家仆从这般不敬人?大弟子摸着险些被砸到的鼻尖,更迷茫。
可这接下三年,竟真是那仆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小师妹,虽说那模样瞧起来真不似仆从。
“璇甄。”室内传来软声呼唤。
院中状似闲坐的高挑女子闻声进了屋子,屋内软榻上斜倚着的,赫然是那大弟子心心念念的小师妹——铭胤。
她身形着实小,面容瞧着也软,和璇甄那凌厉的形貌对比甚为鲜明。不知为何,她颈间仍缚着白布,和她拜师那日颈间所缠似是同一物。
“我想出去晒晒。”铭胤直勾勾瞧向高挑女子。
晒什么?自是这三月的日光。
璇甄拧眉瞧她,“你尽折腾人。”话是这般说,她到底是过去将人扶起,带着她去了一处无人的空旷草野坐下。
她抬手,竟在二人头顶撑了伞。
“这般与待在房中有何不同?”铭胤果真不满,嘟囔道。
“你是魔,晒不得日光。”璇甄冷声道。
铭胤哼一声,反驳她,“我分明是大魔,怎会怕这区区日光。”
璇甄如她所愿撤了伞,不出片刻,那嘟囔着自己厉害的魔瑟瑟往身旁人怀中钻。
“你不是厉害么?”璇甄凉凉道,似非她语气不善,只是这人言语腔调本就冻人,谁也瞧不上似的。
“哪能有你厉害?”怀里那人挑眼瞧着她,又弱声弱气使唤她,“抱我。”
长着一副愤世嫉俗面容的人还真应了她,双手一揽便将她整个人搂进怀中,倒是没拿起一旁的伞。
她亦是大魔,自晓得这人不过假装,日光落在她们身上顶多有些痒。
“疼。”怀里那人又唤,“你撑伞。”
璇甄松开一手去拿伞。她又不满,“你抱紧我。”
这可尽是折腾人了,被折腾的还是那看着就不好相与的魔。这魔却任她折腾,收回手抱紧她,魔气一腾将那伞给撑起。
怀中那人却还不得劲似的,谴责她,“怎可乱用魔气,这可是仙门,被人发觉该如何?”
璇甄此次未应她,而是向后躺在草地上,缓缓收紧手臂,直逼得怀中那人气息错乱也未曾停手,而铭胤竟也未制止她,只是喘着气承受。
直至铭胤眸中泛出些水光,璇甄才停下。
“你欲何为?”与那莹润的眸子对视,璇甄眸中卷起黑沉的雾。
此话一出,那还吊着泪花的人竟笑了。她歪头蹭向璇甄颈间,将那滚烫的吐息尽数灌进她衣领中。
“我要……最后一日。”
璇甄晓得她所求后思索片刻,嗯了声,旋即带着人又回了屋内。
禁制层层叠叠落下,她扯开铭胤绕颈的布,露出其下星星点点的痕迹。那痕迹很快便被后来者替代,落了层新的。
铭胤总是如此,口中嚷着疼,待人松了几分力,又嚷着用些力,还没用上几分,她又说疼。璇甄多了解她,这人便是有病。实打实有病,她不与病人计较,径直加着力,待人眼泛泪花作不起妖时仍不休止。
到了这时,也不知有病的究竟是谁,瞧着又像是她不大正常了。
可再往后去,那哭着软着状似当真受不住的人竟迎着那发狠的力慰叹,可那瞧着怎也不像舒服。
这么看去,两人都似不大正常。
禁制被撤下时已是夜幕,璇甄抱着她又回了那片草野,沐浴月光。她颈间那白布自是又换了新的,从璇甄衣物上扯下的。
“明日午时后,你与青轩几名弟子去做任务,途中经过淮南王氏,虽有些没落,但到底是剑道世家,我在那里等你,而后需做之事到时告知于你,青轩暂未有消息,不必刻意考虑此处。待淮南王氏灭门后,你我便启程前往清虚门。”
璇甄声音仍是冷的,衬着这月光,多了几分缥缈。
铭胤软在她怀中,应了声。她晓得,自璇甄道出那一句“你欲何为”,自她答出自己所求后,她就何事也无需思虑,璇甄说什么,她做什么便好,此期间她不必对璇甄的任何指令有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