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知节差遣阿吉:“去找都尉府的人讨干净被褥、巾帕、澡豆、煎药炉、滤药帛、干净剪刀,我马上写一副药方,都尉府里的药应该是齐备的,再要他们送些保气散过来,没有的话,人参也行……”
吩咐完,又嘱咐一句:“你在门口守着,不要放人进来。”
不一会儿,东西送了过来。
梁知节洗了手,拿起剪刀,看一眼昏睡的枝枝,眉头紧皱。
他必须为枝枝换下衣衫,可是本朝礼教森严,男女食不连器、坐不连席,假如枝枝真的是公子一直找的人,他得避嫌。
让都尉府派一个婢女过来照顾枝枝……也不妥当,万一冯都尉派来的婢女趁机打探消息……
梁知节左右为难,打发阿吉去请示元璟。
阿吉答应一声,跑了出去。
没等梁知节放下剪刀,阿吉又跑了回来。
“你!”
梁知节正要骂他,阿吉指了指窗外。
廊前,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背对着门口,临风而立。
元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。
梁知节怔了怔,起身出去。
“什么病?”
元璟没有转身。
梁知节回道:“眼下看着像寒热症,还有一些其他症候。”
元璟静了片刻,“药方开了吗?”
“已经让人去煎药了……”梁知节声音低了下去,“公子,属下是男子,不便为枝枝小娘子换衣……”
他等了一会儿。
元璟直接吩咐亲随:“找个婢女过来。”
亲随应是。
吩咐完,元璟仍站在风口里。
院子里忙忙乱乱,阿吉架起炭炉,摇着蒲扇煮水煎药。
他每天为元璟煎药,做起这些驾轻就熟。枝枝的事是他疏忽了,他想将功赎罪,跑前跑后,一把蒲扇摇得呼啦响,格外卖力。
元璟在晨辉中站了许久,一言不发地离开。
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房里昏睡的枝枝。
梁知节望着他的背影,一时庆幸,又一时犯愁。
庆幸自己多留了个心眼,没有冒犯枝枝小娘子。
犯愁元璟再次为枝枝破例,怎么安置枝枝更棘手了。
……
都尉府听说要挑婢女服侍枝枝,二话不说,送了十几个婢女、仆妇过来。
梁知节拦在门口,选了个胆子最小的,敲打几句。
香奴战战兢兢进了屋,帮枝枝换下被褥和身上衣衫,喂她吃药。
到了下午,梁知节回房复命。
元璟伏案写着什么,数名亲随侍立左右。
“公子,枝枝小娘子好些了。”
梁知节回完话,元璟头也不抬,淡淡嗯一声,继续书写,连下几道指令。
亲随恭敬应喏。
梁知节看着元璟线条分明的侧脸,心里暗暗称许,不愧是元九郎,虽然被枝枝小娘子搅乱了心思,仍然在周密布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