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知道便该快点离开的,还是低估了她的速度。
洛疏竹问:“去哪?为什么不等我?”
话既然已经摊开来说,历拂衣也不再隐瞒,“为什么要等你?我、并不信任你。”
他一直想走,从一开始,就是这样。
他不需要清白,也不需要原谅。他要去寻剑,去找到腾啸,返回天界,重新将那些人,按到尘埃里求饶。
洛疏竹心底涌现一个词,过河拆桥。她指甲陷进肉里,“演了这么久,真是难为你了。”
历拂衣听出她话里的讽刺,向前走了几步。
他一向缺乏耐心,抬剑指向前方,“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,如果不是那颗药,你现在已经死了。所以,让开。”
他厌恶被束缚的感觉。
束缚,意味着累赘,以及弱小。而弱小,不可原谅。
“是啊。”洛疏竹冷笑,“我也不信任你,所以才有那颗药。”
洛留影的事情太过重要。人心变幻万千,她一向都知道,不能,也不可以,把信任建立在虚无缥缈的言语和情感之上。
现在看来,这是对的。
历拂衣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,“让、开,我暂时不杀你。”
“历拂衣,你未免太过自信了。”她手腕攥紧剑柄,“纵然你是天之骄子,可我洛疏竹、姓洛,也不是什么草包!你想走,没那么容易。”
“好啊,”历拂衣笑了下,语气沉下来,“那就试试你的剑。”
这是种最直接的打法。
没有灵力,没有心诀和阵法,更没有趁手的兵器,有的只是力气、剑术,和勉强能用的剑。
历拂衣的力气很大。
他一只手握着剑往下劈,一只手还要去捉洛疏竹的手腕。完完全全的蛮力,他极其凶悍地一用劲,向前一推,洛疏竹的后背便砸在了粗糙的柱子上。
“洛姑娘,是你太自信吧。”
火气从心底里窜上来,她怒极反笑,抬腿冲着他腹部,用力一顶,手里用劲,将历拂衣狠狠推出去一段距离,“总比过河拆桥之辈要好。”
他后退几步,磕到桌沿,堪堪挺住,抬眼中分明有几分怒意,“过河拆桥?你不也是虚情假意。你敢保证找到洛留影,我就会好过?那件事情,他洛留影参与了几分,谁又知道?!”
“你还污蔑我哥哥?”洛疏竹一剑挥了出去,“你是不是早就拿到腾啸剑了,说它被禁锢,只是在骗我?”
“我骗人?”历拂衣心中怒意更盛,“洛姑娘不也没告诉我嫁了人,现在,不会早就偷偷改姓‘穆’了吧!”
历拂衣说到最后,已然压不住火气,抬手扬起剑锋,直指前端。
洛疏竹有一瞬间的愕然,穆朝旭在若海上的话让她心生怨恨,每每回想,都要再恶心一次。
所以她确实没有解释,选择把这段回忆抛之脑后。
可是历拂衣,竟然用这种方式,让她回忆起来。
她咬紧下唇,将动未动,耳边蓦然一道破空声响。洛疏竹偏头躲过,在那个瞬间,便又一阵沉闷的响声。
她朝那个方向看去,只看见历拂衣手中铁剑深深地没入她身后的柱子中,甚至还削掉了她几根头发。
难以想象,若是这剑扎在她身上,会有什么后果。
发丝飘飘幽幽的落到地面,无声无息。她却在这一刻无比平静,“历、拂、衣,你来真的是吧?”
“我……”历拂衣手中动作破天荒地顿了一下,他本意并非如此。可是从小到大,他也从来不知道“解释”二字为何物。于是,他说:“是又如何?”
“好、好。”洛疏竹的声音忽然很轻,“真、好。”
历拂衣终于觉得有点不对,她语气有点太冷淡了。
他下意识低头去看,才发觉得她眸子乌亮,眼眶却红了几分,似乎真的是气极了。而就在这个微愣的瞬间,一大股力气把他贯了出去。
两剑抵在一起。
凉亭里的柱子受了几下重击,支撑不住,倾斜着往旁边倒去,砸到一旁的屋顶,发出巨大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