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两年?前,我曾在瑶山结婴渡雷劫。在那之前,我早与元织提及过此事,而你正是从她口中知晓此事,才会前往瑶山寻我。”
颜渺的指节顺着?他的长发下落,滑落至他的发尾,试探着?开口,“我刻意与她提及此事,非是因?我需要她相助,而是我知道,她会在前往风浔州的时候,将此事告知于你。”
沈妄面上的笑意收拢一些,神?色略有些错愕。
颜渺见他表情,心中有了几分?琢磨,继续道:“魔修围追,宗门作堵,我渡劫之后必难以在其中生存,但若你在……我想,至少你那时还不想杀我。”
她本是剑修之体,一朝修魔,渡劫之时免不了戾气洗髓,那雷劫冲撞入体,身有灵骨之人尚且难捱,更何?况她剑骨已毁,身无护体之物。
那时候的瑶山下了一天一夜的雨,雨水冲刷过林间草木,几乎要将山坳里的土沟变作细小的溪流。
雨水将颜渺的衣衫浇透,但染在她衣衫上的却更多是血水,雷劫降下,不仅冲撞入她的身体经络,更将被她引至瑶山的魔修都劈作一团团乌糟的血肉。
颜渺的耳畔是几乎要将耳膜都震碎的雷声,水汽弥漫在周身,夹杂着?腥湿的气味,血气浓重到几乎要将整个山峦都淹没。
而她于一片血腥泥泞中睁开眼,身上是剥骨抽髓也难企及的痛。
她在那淋漓的痛意中逐渐清醒,在淅沥嘈杂的落雨声中听到传音石响动,确认过那些本欲用傀蛊祸乱宗门的魔修已尽数死在天雷之下,零星散落在宗门的,也尽数被铲除。
传音石在手中碎裂开,一声极轻的叹随着?雨珠砸地一同四?散在山间,颜渺望向远处,望向她一早准备过的那处石洞。
那石洞中有一间藏了灯火的密室,是一方她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灵柩。
她早做了打?算,若是熬不过去今日之雷劫,便将埋骨此地。
眼见那坟墓近在咫尺,颜渺却寸步难行。
疼痛几乎要将她压垮了——体内的骨骼像是被天雷劈散作碎屑一般,经脉起伏在皮下的每一寸肌理中,像是要从她的皮肉中翻卷出来。
颜渺从未遭受过如此疼痛,就算是两年?前她被废过右手的经脉,又?在刑隐司中破开脊背削下灵骨,那疼也不及此时渡劫洗髓的的万分?之一。
又?一道雷降下,天幕尽头好似飞过银白的长练,若银蛇驰骋纵飞过,直钻进她的天灵,穿入她的肺腑,扎根在她经脉的每一处细枝末节中。
颜渺的长发早已在雨雾中变得湿粘,却仍于狂风中胡乱飞舞,坠下淋漓的水珠。
又?也许那其实是黏连着?的血,血水抽丝坠下,将她裸露在外?的每一寸皮肉都添染作一片鲜红。
她望着?天边再次劈落斩下的白练,混混沌沌的想,她或许是错的。
她不该良多算计,将渡劫一事告诉元织,却也还好,沈妄没有前来,没有闯入这凶险之地,没有合了她的算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