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咬咬唇:「……我奶奶。」
「手艺挺好,多谢。」他居然好脾气地试戴了一下,白色的狐狸皮帽子,与他身上今日穿的淡青色衣裳,还挺相配。
验完货,他吩咐人将东西全都带了下去,待屋内唯有我和他时,他坐在椅中,眼神幽深地问:「你愿意去京城开铺子吗?我在京城有些门路,可以帮你。」
京城——
一瞬间,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周姨娘的身影。
人人皆道京城好,可是我的恩人,却死无葬身之地,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又哪里是真的好呢?
于是,我摇摇头,拒绝了他:「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,能吃饱饭就已经很知足了。」
「哦?当真如此想?我看你挺爱银子,若到了京城,没准能为自己多攒几抬嫁妆。」
他没料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干脆,眼神中多了几道令人看不懂的光芒。
我仍是摇头:「家里长辈说过,人皆有命,不能贪心。」
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许久,最终他淡淡地「嗯」了一声,抿了一口香茶。
「你很好,你的家人也知分寸懂进退的,都很好。」
他年轻的脸上,不知为何浮现出几分轻松之意,难道方才的那番话,竟是对我的试探吗?
果然有钱人的心思,不是我们这种泥腿子能瞎猜的。
一买一卖,钱货两讫。
可离开客栈时,他却很随性地唤住我,扬手扔了一个布袋子过来。
「给你家中的弟妹甜甜嘴吧。」
做成了这笔生意,我浑身舒畅,腿脚轻快,从镇上到桃水村,十几里路,我一会儿就走了回来。
谁料,刚到村口的水井旁,就看见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吵架。
再侧耳一听,我的天爷啊,那吵架的,不正是我那曾经养尊处优高贵典雅的国公夫人马奶奶吗?
呃,还有我的亲奶——「桃水村厉害精」——李大花。
而与她俩对峙的,是村里素有「泼妇」之名的张寡妇。
张寡妇的丈夫早些年得了「大肚子病」死了,她如今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儿子,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。
桃水村人心善,常常给她的孩子们送一些吃食,但奈何张寡妇不识好歹,总是恨人有笑人无,渐渐地,大家也就把接济的心思淡了。
前不久,张寡妇实在无米下锅,便把家里的两亩薄田卖了,而买主正是我爹。
她心中窝火,今日竟找茬跟我两个奶奶撒起泼来。
「李大花,我看你就是收留了来路不明的人,没准是哪家偷了主人家钱财的逃奴,保不齐这里也有你的事,不然为啥你家突然有钱买地啊?就春妹爹那个废物,呸!买地?不饿死就算他有本事!」
我:「……」
我爹虽然是头倔驴,但他心眼不坏,张寡妇这么骂他,我很不乐意。
而比我更不乐意的竟然是我奶。
张寡妇刚骂完,我奶便跳着脚上前,恶狠狠地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。
「我儿子再废物也不是你这个黑心的娘们配嚼舌根子的,想当初你汉子肚子疼得直叫唤,明明郎中说有救,你却不肯拿银子给他治!是你害死了他!
「我家有啥亲戚凭啥都让你知道?有那闲工夫,你把你家剩下的一亩破田看顾好就得了,也省得明年连粥都没的喝到处打秋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