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真真表面细嚼慢咽,实则磨磨蹭蹭,终于李有为等得不耐烦了,起身拍了拍谢端若肩膀:“监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哈,吃饱了好好休息,明早再去工房!”
“好的,师父。”
确定李有为出门消食去了,铁真真一声师哥喊得九转十八弯,“我饱了。”
李有为知道她什么食量,压根没多盛,她碗里还剩一层饭,汤没喝几口,鸡腿也没吃。
这会儿是饱了。
谢端若不为所动:“把剩下的吃完。”
铁真真继续商量道:“那我不喝汤了行不?”
谢端若点点头,“快吃吧,待会儿师父回来见你还磨磨蹭蹭的,小心他罚你一周不许进工房。”
铁真真见好就收,扒拉完最后几口饭。
果然李有为很快就回来了,这小老头儿今天反常得很,下午居然不去村口摆龙门阵。
“师父!”铁真真上赶着粘他,师父师父叫个不停,“刮完竹青我们学什么呀?”
李有为觉得脑壳疼,哪有孙悟空给唐僧念紧箍咒的道理,这女娃儿也过了狗都嫌的年龄了啊。
“号竹!”
“什么是号竹?”
李有为粗声道:“就是去山上挑竹子嘛!”
铁真真不解:“这不是从头开始了嘛?”
“有始有终撒!”李有为躺在藤椅上,朝茶几那儿使了个眼色,示意铁真真把他的小茶壶拿过来。
“你们俩拿了我去好糖的竹子耍,那必须给我搞回来撒。”
“去糖?”
李有为吸着壶嘴嘬一口水,跟幺儿说话真是口干舌燥:“就是做好防腐防霉防蛀工作撒,把竹子放在水里泡一个月,要么煮它,然后晒干。”
铁真真点点头,就这去糖工作就几乎占满了他们行程。
李有为摆摆手,趁铁真真没反应过来赶紧开溜:“不说咯,洗白白睡觉觉。”
夜晚下起了雨,春雷闷响,搅得他辗转难眠。
也许铁真真也是一副闹腾性子,也许两个娃儿都不喜欢吃鸡皮,李有为想起了方鹤书。
他收养的孙子,他唯一的亲传徒弟。
云竹堂世代经营油纸伞,自明朝开始就是御用贡品。李有为身为嫡系,一生都搭在了油纸伞上,从未娶妻生子,后来传统油纸伞受到了现代经济重创,村里的年轻人不断外出打工,制伞工艺青黄不接。
就连他的兄弟也迫于生计变卖家产去县城办伞厂,也算不忘老本行,这事儿几乎闹得家族决裂,最终又达成共识合资办厂,而李有为扬言死也要死在云竹堂。
后来他在河边洗竹子的时候,捡到了个江流儿,满月大的婴儿被遗弃在盆里,飘在江上自生自灭,包被里藏着一张纸条,写着方鹤书。
那是个健康的男婴,被遗弃的理由也许只是他长着六根指头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