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仍不断地下,沈时霁漠视地看裴元之,在对上震惊的目光中,似嘲似笑的唇边扯出一抹笑,转身离开。
管家在裴元之身边弯着腰一句话也不敢说,很久很久后他看见裴元之还是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出神,颤颤巍巍劝道:“大人,回吧。”
雨小了点,风一轮一轮打转,白纱布上血水渗出来,这是大夫给裴元之草草包扎的,根本上起不到止血的作用。
裴元之褪去温柔的皮囊,平声道:“你说,我会不会遭报应。”
管家哪里敢回话,他知面前的人身负重任,欺骗公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不忍心地说:“大人,手上的伤不能拖了,止血要紧,不然就废了。”
看看裹着厚厚一层纱布的右手,裴元之再没僵在原地。
“听说茵茵把我给她写的书信都烧了?”
“她”自是指的顾皎皎。
“是的,您走后就亲手烧了。”
很长的时间里,裴元之分不清对顾皎皎到底是什么感情,说利用却狠不下心,说狠不下心却又冷血地看她在自己布下的情网里挣扎。
虚假的形象装久了,他也会厌恶,一套接着一套的谎话让他自己也陷入怀疑,他什么时候变得成这幅模样了?
人无情才是最无敌的,再果断点就好了。
“烧了也好,断了所有该断的。”裴元之好像在说给管家,又好像在说给自己,管家终究没敢应声,加快了步子去让人收拾堂里的乱摊子。
裴元之在进屋里疗伤前,他嘱咐道:“小心擦拭公主的匕首,收拾干净放我书房桌案上。”
管家张张嘴欲问是否给慕小姐说一声,门“啪”地一声已经关上,他就知道此事谁都不要跟慕小姐提。
——
上了马车,顾皎皎缩坐在车厢的角落里,紧抱双膝发呆,显然是不想搭理任何人。
车厢里气压低地让人喘不过气,沈时霁看她一眼,收回目光,在前头坐着,闭上眼休息,什么都没问顾皎皎。
他没问顾皎皎裙子上的血是怎么来地,没问她跟裴元之发生了什么,没问她如何就信任他让他带她走。
什么都没问,冷漠地回到了很早之前的他,看不见之前几天平易近人的一点影子。
让顾皎皎想,莫非前几天的沈时霁真被人给附身了?
马车咕噜声是最大的声音,车厢时不时晃动,桌案上摆的糕点和茶水早就凉了,糕点也不多,更不是顾皎皎爱吃的种类。
顾皎皎视线移到沈时霁身上,见他有疲倦之态,猜测他是听到消息特意赶来裴府。
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呢?
正想着,就见他睁开眼,目光正正好对上自己的眼睛,他的目光如没有星辰明月的夜晚,寂静而虚无。
没有偷看的窘迫,顾皎皎小声地说:“你是在生气么?”
女儿家声音一小,就软而勾人不自知,偏她一双无辜的眼望过来,看得沈时霁邪气上窜,敛眸看向一旁。
沈时霁没有反问她,更没同上次一样肯定她的话,他公事公办的语气般回:“没有,殿下想多了。”
语气冰冷,比车外的风雨还要冷,顾皎皎默默裹紧自己肩上的披风,习惯了他的冰冷之气。
“那你看着我说。”
顾皎皎不信,她都已经感觉到他在生气了,他又不认,撇开目光不看自己不是心虚是什么。